【电视散文专题片解说词文案】拜年（下）

拜年（下）

初一这天，每家的大门都敞开着，在大年三十中午贴的新年春联依然红艳艳的格外耀眼，联句很丰富，有毛泽东的诗句，像“五岭逶迤腾细浪，乌蒙磅礴走泥丸”“天若有情天亦老，人间正道是沧桑”等，更多的是“近水楼台先得月，向阳花木早逢春”、“年年迎春春常在，岁岁祝福福满门”、“一夜连双岁，五更分二年”等农村常用经典联句。有的对联写的遒劲有力，是村里曾读过私塾的老先生的墨宝；有的对联写得歪歪斜斜，形同涂鸦，是二叔家的狗蛋画拉的，二叔不识字，狗蛋刚读初中，以前常找私塾二大爷写，这年二叔看孩子会写字了，就说，管他好坏，自己写的，敢写就是个本事！偶尔一见的这种“鬼画符”，倒颇见出百姓对知识的渴求和对子孙的期望。

每家的院子里，尤其是堂屋门口都堆着大片的鞭炮碎屑，碎屑的多少，碎破的程度，很可看出所放鞭炮的多与少，好与差。主家听到动静早就迎了出来，大家齐问：这鞭炮不错啊，从哪买的，多少头的?主家忙回，呵呵，年前你大叔从馆驿（梁山县一镇，鞭炮以药多声响著称）买的，今年不是二妮刚出嫁吗，喜庆，就买了几挂一千个头的，是响，都碎成末末了。院子里的鞭炮碎屑初一早晨是不能清扫的，一是满地红会更增添节日的喜庆。再就是有个习谷说是初一不能动扫帚，一扫就把好兆头清扫走了。

天渐渐亮了起来，乡村的土街上，拜年的队伍像穿梭一样来回编织着，有的见了不止一次，见了还要再握握手或抱一抱。近亲的转完，再到稍远一点的，辈份高的转完，再到辈份虽不高但年长的。也有的虽然年纪不大，但辈份很高，到他家后，因为年轻，精神十足，又很兴奋，炉子上的水开了，他还忙着给大家倒茶、递烟。有人提醒，别忙活了，水开了。他说，不急，再炖一会儿吧！听得大家一个个前仰后合。

自然拜年也是捐释前嫌的好机会，平常不睦，利用这个时机到家里坐一坐，大家心知肚明，手一握，脸一热，过去的一切全都置诸脑后了。

拜年的队伍里常常会增添一些新面孔，他们有的在外工作多年，也成了或大或小的头头脑脑，但谁也没架子，又成了“石头”“狗蛋”、“臭孩”、“丫狗”之类，迎头抱脸地近得不得了。自然更多的是外出打工的，一年不着家，年底凑齐，小时打打闹闹的，今天一个个穿得周周正正，见了长辈恭恭敬敬，偶尔还甩几句普通话。滑稽的大叔、大哥们就开始讲起那个外出三天，回来就给他爹动不动就说“昨儿晚上”，结果被他爹甩了个大嘴巴子，骂道：记着，那叫“夜里烘夯”（鲁西南土语的音译）。年轻人脸红红的，但再讲话还常出现普通音，毕竟在外生活时间久了，耳濡目染，一时还很难改掉。于是，笑话又在街上飘起来，虽然风吹在脸上还像刀刮一样，但欢快气氛似乎早把冬寒给驱赶得无影无踪。

鲁西北东平湖畔，照例是一天两顿饭。等拜完年，差不多到九点十点，已到早饭时间。带队的就招呼道：走，都跟我到家吃水饺去！大家当然明白这不过是过年的客套，何况谁能在大年初一到别人家吃饭，于是都推说，家里水饺早就该下好了，正等着呢！

土街上人影渐稀，早饭时间又参差不齐地开始了，鞭炮声又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了。

（剧终）